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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布时间:2024-07-31 点此:1506次
由康洪雷导演执导的《父辈的荣耀》再度掀起古装剧热潮。图为康洪雷近照。
编剧赵冬龄曾到内蒙古莫尔高林场体验生活,撰写了《父辈的荣耀》的原创剧本。康洪雷读后十分震撼,它讲述的是一个不同于市面上常见题材、以三代林业工人为主角的故事。这在他看来,已经非常罕见。
“别跟我提钱的事,钱无所谓,重要的是向年轻人学习。”项目组大部分成员都是90后,虽然康洪雷被别人称为“老导演”,但他并不觉得自己和年轻人有什么差距,因为他也年轻过,年轻人能拍这样的题材,不显得成熟吗?
不管别人如何定义“老”与“年轻”,他接受合作,观望,最后一切都还好,好到他甚至改变了一些过去的“性格”,以“真正的合作精神”推进工作。
这是康洪雷后来才明白过来的。这个“后来”是什么?大概就是《士兵突击》和《我的队长我的团》(以下简称《队长》)风头正劲的那几年吧。
那时的康洪雷“很轻浮”,以为自己是全世界唯一的人,“他的话语占据了很大的篇幅”。不过,那段让康洪雷现在非常后悔的时光并没有持续多久,当他认识了自己之后,“这个问题很快就消失了”。
这种自我觉醒并非挫折教育的结果,而是康洪雷“天生的叛逆”帮了大忙,他在创作上不愿意重复自己Kaiyun官方正版下载,哪怕某个领域、某个题材已经被别人视为“最好的”。
“说白了,你还是有野心的。”多年后,康洪雷向《新周刊》吐露了自己的一些真心话:“你以后要怎么走?其实你的野心就是要干出一番大事业。如果你没有这个、没有那个,你早就退休、做别的事了。”
“我必须确保自己远离漩涡,到最后没有人会认出我。”
据一位熟悉的资深编剧透露,康洪雷在《团长》之后“路途坎坷”,错过了“成神”的最佳时机。“哦,原来如此。”康洪雷听到记者转述这个观点时,惊讶不已。索思想道:“我觉得……我没怎么想,真的没怎么想。”
客观来说,《团长》的用心创作、艰难拍摄,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对康洪雷来说是巨大的消耗,让他没有时间去计较那些浮华的物质东西。
虽然剧迷希望主创们重聚,康洪雷也有这样的愿望,但实现愿望需要天时、地利、人和的同步作用,“有时候人那个年龄、那个时间、那个时代做的事情,到时候你就很难再找回来了,这个世界不是你控制的”。
主观上,康洪雷更喜欢把“由你做主”的事情做到最好,也就是追求不同品质的创作。
他会尽量推一些类似《组长》的项目,遇到对自己很好的投资人,他会婉言谢绝,说“没压力,没难度”之类的话,“不难,年轻人都能拍得来,你让我拍难度大的,刀光剑影,悬崖峭壁,严寒,别人拍不了。”
拍完几部不同题材、风格的剧集后,时间来到2013年,康洪雷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高度市场化却又不成熟的影视环境,同行中有人热衷于“短平快”,他转身郑重其事地拿出毕飞宇的小说《推拿》,决定把这个盲人的故事拍成电影。
长期以来,业内最挑剔的人看到这个项目,也不敢摇头,不敢点头。然而,这种犹豫,让桀骜不驯的康洪雷更加坚定——如果大家都看好,他就退出。对他来说,没有人看好的时候,才是机会。
在被专业投资公司拒绝后,康洪雷耐心寻找,终于找到了一家石油领域的公司,他觉得不管对方投资的根本目的是什么,至少他们认可这个项目的文艺品质和让人舒心的高端感。
凭借这笔投资,《推拿》成功制作并在CCTV-1黄金时段播出,收获了良好的口碑,还入围了“白玉兰奖”最佳电视剧奖。但与此同时,质疑的声音也随之而来——有人觉得,这位曾经风光无限的导演,已经越走越远了。
“我有意识地走开了,用你的话来说,这个情结让我退缩了很多,我一定要远离那个漩涡,最后,没人认出我,才是最好的。”康洪雷一直追求“重新开始”的目标,他很开心,“以后大家看到你,都会说,哦,我好像认识你。”
“退休”后的康洪雷正在构思自己的新项目,他把大部分的时间都用来讲述这些项目——向各种拥有不同决策权的人讲述,几百遍。
其余的时间,康洪雷要么定期在北京或者内蒙古组织足球比赛,要么就在书房里静静地看书,比如《大秦帝国》《蒙古秘史》,还有不少跟电影、电视剧有关、跟行业无关的书。
以前经常光顾北京内蒙古饭店的那个轻浮的康洪雷不见了,取而代之的是沉稳好学的康洪雷。除了学习,他还关注科技、智力等领域。也许未来能有一个展现自己野心的项目,他想。既然不是天才,所有的知识都可以为他的作品“提供氧气”。
这也是康洪雷后来意识到的——2002年完成《青衣》后期制作后的“后来”。
那时,康洪雷从影评室出来,又恢复了和各类人的日常聊天,聊天中他发现作品里的浪漫不过是幻想,自己之前太投入,没有跟上现实生活的变化,差点成了一个苍白的“傻子”。
意识到这样不行,康洪雷开始重回校园,和圈外的人相处,听他们讲述生活的艰辛、家庭的变故、子女的不孝、身边人的经历,在这个过程中,他也看到了彼此之间挣扎的眼神。
这样其实也挺好的,康洪雷觉得“很多东西都在慢慢的被找回来,很多影像也会慢慢的堆积在眼前”。
康洪雷已经主动放弃了三四十次合作机会,理由各式各样,比如坚持自己的信念、自己理解事物的方式有问题、与对方的诉求不合拍,又或者自己各方面的诉求过于让别人无法理解,让人望而生畏。
放弃之后,他对自己说:“要么默默爆发,要么默默消亡。”就算真的消亡也没关系,他还可以过上充实的生活,看看这个世界会把他扔向何方。
“当你意识到它是对的时,为什么不坚持下去呢?”
康洪雷从不担心自己会被扔进深渊,他始终相信会有人赏识他,“如果没有,说明你的能力和技能已经耗尽。”
在“大干一场”之前,康洪雷一有机会就会跟别人分享自己想做的项目和初衷,虽然见惯了泥潭涌入大海,但事情总有水到渠成的时候,就像他讲的那个故事,就像在飞机上帮“青衣”招商一样。
所以如果有人问康洪雷这些年“淡出”、“隐身”有没有错,他会说没有,“我只是说我可能会放慢自己的节奏,更多地享受独处的快乐”。
有人吐槽康洪雷做项目太慢,但他做项目的时候很忙,但比起一些节奏更快的成熟导演,他的呈现速度就慢了,今年的《父亲的草原,母亲的河》就是一个例子。
当年康洪雷成为“名导演”的时候,就听到过这样的抱怨:“为什么不为内蒙古拍电影?”“为什么不为家乡拍电影?”为什么不想?但内蒙古人的坚韧、勇敢、热爱,他都拍过,包括《三千孤儿进内蒙古》、《乌兰牧骑》等。他要重复吗?他要为了拍电影而拍电影吗?当然不是。
康洪雷只拍那些让他感动、让他觉得有价值的故事,那些可以持续很多年而不是短暂的故事,那些真正让他感觉很棒的故事,那些可以让他平静下来,认真面对所有复杂的故事,不犹豫、不回避的故事。他知道,没有比家乡更好的地方来讲述他人生的“故事”。
家乡内蒙古的多民族环境让康洪雷开始思考什么是中国:“我觉得中华文化不是一个民族的,一定是56个民族的。你中有我,我中有你,互相依存,互相学习,互相扶持,共同进步,这肯定是形成强大、稳定、向前发展的文化的唯一途径。”
康洪雷决定拍摄一部都市文化与草原文明碰撞融合的故事,过程并不像往常一样顺利——两年打磨剧本,一年拍摄,五年等待播出。他习惯了这样的节奏,毕竟怨不得别人,怨不得自己。谁叫他不想按套路拍呢?
“所以我觉得每个时期都不是人们眼中的那样,你要处在舆论的中心。有时候你可能会找到一个比较安静的地方,我觉得那才是最真实的,那才是你最好的归宿。”再说了,每个时代总有人才辈出,我们何必总处在最前线呢?该退的时候退就够了,说服自己,对自己负责。
《父辈的荣耀》剧照。该剧以林场为背景,讲述了时代变迁下中国林业改革与两代人传承的故事。
人们的生活观念发生了变化,创作思路也随之发生变化。
现阶段,康洪雷认为电视剧的首要任务是从日常生活中捕捉戏剧冲突、矛盾、人物纠葛乃至节奏变化。生活不是完全快节奏的,所以他的作品追求一种悠闲、从容的高级感。这种剧有人喜欢看,有人不喜欢,但他愿意为此付出努力。
好奇和观察的同时,康洪雷也在观察。远离漩涡中心的他,对行业里的一些东西看得更清楚。比如,当同行们在一些盛典上笑容满面时,他却对影视行业忧心忡忡。一个涉及“血腥”的职业,或许会被人情世故和世故慢慢软化,甚至扼杀。
“因为你得展示给别人看!你要展示给他们看什么?你要展示给他们看人情世故吗?这很让人困惑。”康洪雷认为,这不是一个正常的状态。“对这个生意肯定会造成巨大、致命的影响,但目前也只能这样了。”
康洪雷无意将自己的导演枪管变成射向行业弊病的利箭,他想做的、也能做的,是将自己的想法尽可能简单地拍出来,将看似复杂的事物去伪存真,保留真实的自己,这是他观察眼前现实的方式。
也许有些事换种方式去做,会没那么残忍,但康洪雷并不认为必须改变:“当你意识到它是对的时候,为什么不坚持下去呢?”不过,坚持的态度是可以软化的,因为随着年龄的增长,他明白“这个事业需要大家一起努力才能完成,战斗不是你一个人就能解决的。”
“采取更具包容性的方式对待年轻人”
摒弃了以往的强行灌输方式,康洪雷这些年对每一位合伙人的说服也更加有耐心,每当遇到被惯性逼着的人,他都会自觉保持“刀刃向内滚”的冷静,即便如此,“习惯”的痕迹依然难以消除,因此他不敢懈怠,甚至频繁更换拍摄团队,以保持创作的新鲜感。
这样做的好处是可以让作品变得生动独特,增添一种纠结感、不流畅感甚至破碎感,坏处则是变得孤立无援,康洪雷觉得这是好事,“它让你总是心存惶恐,让你总是战战兢兢地和大家合作,你就没有任何优势了,那时候就没人敢和你争辩了。”
拍摄《父辈的荣耀》时,康洪雷与很多不同的人合作,很多年轻同事能与剧中人物产生共情,提供了很多有心理基础的创作灵感;一些年轻演员与康洪雷首次合作,他们的性格、亲切的表演风格都为角色增添了色彩。
比如张万毅就仔细询问康洪雷自己的要求,以及进组前要做什么准备。康洪雷告诉他:“要想演山村小孩,就得先找到山村小孩的特点。”张万毅找了一会儿,注意到孩子们走路时,因为地势崎岖,所以脚抬得比较高。
康洪雷听后欣慰地说:“你的选择很正确,我们就从这里开始塑造角色吧。”于是张婉仪研究了陈星杰这个角色的局限性,还做了许多其他的努力,最终的呈现让康洪雷感到“毫无违和感”。
李浩飞饰演的梁凤琴因为家庭环境的原因,性格相当叛逆,整天穿着父母的大凉鞋,对冰天雪地毫不动摇,康洪雷很喜欢角色身上的这种能量,但当李浩飞也和角色一样叛逆,不注意保暖时,我看到他的心痛等于对他的敬佩。
“他们真的为了角色把自己都丢掉了!”康洪雷感慨道,“我觉得他们是为了艺术而努力,所以年轻人真的不像他们跟我说的那样。”
最后的“他们”是指被反面典型“坑”过的同行,康洪雷认为自己没有重蹈覆辙不是因为运气好,而是因为这部剧的“艺术制作环境”搭建得好,非常有利于角色再创作,也让演员们能够突破习惯,无论是台上台下都能“去往更好的地方”。
如今的年轻人就业难,面临很大的经济压力,但他们并不绝望,依然勤勤恳恳地在岗位上工作。康洪雷对此也心疼又敬佩,所以他希望给年轻同事们带去快乐,“经常去和他们聊天,经常牵着他们的手,夸奖他们,给他们送好吃的。”
抱着“用更宽容的心态看待年轻人”的态度,康洪雷在工作中提醒自己,除了在艺术规则上争执不休,其他事情一定不能动怒,“要以宽容为基础去解决问题,不能用自己的标准去衡量一切。”
他也告诫自己,不要做万事通,而要向年轻人学习,“学会冷静看待一切,遇到不公不大声叫喊,遇到快乐就要展露我的喜悦”。
《父辈的荣耀》工作照。拍摄过程中,康洪雷与不同的人合作,给该剧带来了新的创作灵感。
“只有把自己奉献给自己,你才会感到安心”
《父辈的荣耀》的艺术制作环境中还有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:老一代演员。
饰演顾长山的郭涛为人谦和,工作时认真听取任何人的意见,不摆架子。饰演那存华的刘琳,叫她戴假臀就戴,叫她剪头发就剪,叫她素颜就素颜,叫她抹油就抹。直到拍完戏见面,康洪雷才发现,自己第一次合作的女演员竟然是个大美人。
老演员和年轻演员配合默契,私下相处也很好,经常一起吃饭聊天,康洪雷受到他们的启发,打破了自己不和演员一起吃饭的习惯,后来他意识到吃饭其实也是一种增进理解的手段,也能让演员放下“自我”,更快地接上“角色”。
记者问康洪雷,《父辈的荣耀》是否是一部“比较快”的创作,他想了又想,还是没能一下子摸清项目进度。
“这些东西我很难记住。”康洪雷别过头云开全站app网页版官方入口,“因为我不把速度当做创作的重要指标。我希望一个东西特别有挑战性,如果没有,我就会拒绝。”
冷酷是这部剧中对于康洪雷来说最难忘的挑战。
此次拍摄是在北方的冬季,在一万多平米的摄影棚里,大大小小的“大炮”从不同角度送来热量,但由于棚顶较高、冷气较重,“大炮”的数量和威力受到安全标准的限制,取暖效果并不理想。
在里面拍冬天的戏还不够,还要拍夏天的戏。剧组齐心协力,以创作为唯一目标,与寒冷抗争。每当有精彩的表演跳上监视器屏幕,站在一旁的康洪雷就会心满意足,露出开心的笑容。”
因为有难度,所以才与众不同。”他解释自己的乐趣,“不是月光下、高楼大厦或职场,也不是咖啡厅外、广场上亲热,而是在树林里、山坡上。那场戏是在摄影棚里拍的,但里面冷得要命,演员和工作人员都不想进去,宁愿呆在门口。”
拍摄期间的寒冷满足了康洪雷一部分的野心,有的观众对他的名字陌生,但对他过往作品熟悉的反应又满足了另一部分,他太喜欢“躲在后面”的快感了,“干嘛非要躲在后面?出名?那玩意儿不好玩,得罪人,还让人嚣张。”
在康洪雷眼里,别人的看法都是空中楼阁,一旦把自己交给别人,无论和谁在一起都不是真实的,只有“自由”才是真实的、有趣的,“只有把自己交给自己,你才能安心。”
因此,康洪雷并没有打造自己的“经济帝国”,也很少去自己的片场。即使今年已经播出了两部剧,但他也没有登上舞台的打算,而是“越退越远”。一来,这样比登上舞台好玩;二来,他入行不是为了名利。
康洪雷说自己“不糊涂”,这话很有说服力,因为他看上去比同龄人年轻很多。但今年开心当上爷爷后,他还是心存疑虑——不知道该怎么照顾孙子。婴儿用品数不胜数开yun体育官网入口登录APP下载,育儿观念日新月异,孩子也有自己的想法。康洪雷夫妇还在适应过程中。
这些经历会不会成为他育儿道路上的助力?康洪雷暂时无法确定,但他可以肯定的是,自己很理性,“不会过多干涉孩子”,除非孩子主动要求。
你看,《团长》之后十几年,康洪雷并没有脱离行业、脱离社会,“只是没有用作品去连接大家而已。”他不可能每年都拍完一部新戏,也不可能每年都有一部新戏上映,他不是那样的导演,也不是那样的人。
康洪雷不想改变,也不需要改变。